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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倾国】10(完)

        十二月,紫漪宫,大雪。

        宫外,断浪与翻云魔君斗得正酣。

        宫内,苻坚与林清河相对无言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是林清河先开了口:“你早就料到了?否则师兄怎么会来得如此及时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时候猜到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猜,清河,孤早就知道,匡连海是你一手推到孤面前的,你有你的野心,并且还不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如此,当初何不杀了我。只要我活着,我便要和你斗下去,今日不能,我还有千千万万个今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匡连海忍不住叫她:“清河!不要执迷不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执迷?那师兄你呢?我伤你一剑,你为何还要保我?你既是痴人,我也是,我不怕死。如果说我有什么心愿的话,还要请师兄转告文才一声,任他去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毕,林清河错身避开匡连海的控制,接着从袖中掏出匕首,直直向苻坚刺去,不过须臾,苻坚便拧了她的手腕,将匕首反推进她的身体:“清河,这是我送你的匕首,看来是我用着更顺手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清河露出一个笑容:“也许我留着它,就是为了今日。苻坚,这是我收下的第一份礼物,我很喜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曾给林清河送过很多礼物,却没想到碍于王威,林清河不能退也不想拆,最后只能堆在相府库房里,积了厚厚的灰,这件事情,还是匡连海密查相府时告诉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苻坚自以为坚持很久的讨好,不过是一场空,时至今日,唯一让林清河喜欢的,是假死那回深深插进棺材的匕首,因为那是她胜过他一次的标记。

        苻坚颇有些安慰地抚过林清河的面庞,摸了满手的鲜血,他终于抱住林清河,这个让他想过无数次的动作,不过在怀中鲜活了一瞬,就黯淡下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匡连海自林清河腰间取了一物,又将那柄长剑放在她身边:“在关外时,你说要我陪你练剑,还未曾来得及。下次,记得拿剑来寻我。”随后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去了趟相府,自从林相走后,家里的下人都散了,庭院无人打理,更显得萧凉破败。穿过小厅,他熟练地向东楼走去,林柏长大了不少,还是坐在那个房间门前发呆,不过没有人再和他抢房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柏,还记得我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柏露出惊喜的神色来:“我当然记得了!你回来了,那我阿姊呢?她是不是也要回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阿姊和你姐夫在外面生活,不回来了。我来是问你,天山你还想不想去?”


        马文才正带着一小队翻云兵马秘密驻守长安城外,他在等一个来自城内的进军之令。一晚在营寨前,他收到一只信鸽,腿上绑了一张素简,带着半块鸳鸯玉佩:“清河已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马文才自父亲死后便麻木的心忽然有了知觉,他唯一的生路没了,此后该当如何呢?

        “清河,为了你,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,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回应他的是耳边呼啸的风,却再没有一双手替他拂去尘沙,马文才收好玉佩,取了匹快马,隐入茫茫黑夜,他要去寻更强大的人,实现清河的心愿。离开前,他听见翻云兵们叫嚷着:魔君要回来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断浪向紫漪宫走来,步履蹒跚。为截住翻云魔君,他强吞了龙元提升功力,以肉身为兵器,一时身形难以捉摸,重创翻云魔君,日剑被强化的火麟生生击碎,翻云魔君见大势已去,溃败而逃。

        断浪赢了,却也承受不住体内暴涨的力量,一时显得狼狈无比,他差点就要控制不住,堕化成丑陋的怪物,断浪想着:若是成了魔,倒是可以和翻云魔君永远斗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步入殿中,看见苻坚抱着清河的尸体,静静坐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孤第一次亲手杀人。孤是不是个合格的君主了?”苻坚抬头看向他。为了秦国,他终于果断了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断浪了然:“也好,你自称一个‘孤’字,总是要担负起这样的责任,成王之路,从来都是孤独为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苻坚低低地问:“那你为何没死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没死,孤的敌人没死,孤的子民没死,为何孤想要留的人死了?!”

        断浪无心回应苻坚憋闷的情绪,他将夺回的人剑递给苻坚,而后越过苻坚的身影,重新隐入佛龛后的暗室,不知是不是跟佛待久了,他忽然有了些菩萨心肠,他背靠着佛龛,感受着虚弱的身体,良久,说了一句:“节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不知是说给苻坚,还是自己。他太累了,这次恐怕要歇上更长的时间。


        次年一月,举封后大典,令倾国缟素。

苻坚将牌位稳稳置于身侧,上书:

        ——上面什么也没写。

        苻坚想写过很多东西,最后还是放弃了,他在心里把清河描摹了很多遍,早已刻入骨髓,大概不必外宣于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清河的尸骨送去了天山,那里比深宫更适合她,匡连海以人剑为她做了冢,没让林柏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他路过溪边时,忽然就恍了神。想起她在山野林间行过,未听见一条河的声音。


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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